我想我该会游泳的。因为我儿时的很多小伙伴都会。因为老家村口就有一个小池塘。不用特别去学习,经常在水里泡泡,扑腾扑腾就可以学会一招半式的。而我,不会。
我不会游泳,肯定跟我妈有关。
我妈虽然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可她不允许我们姐弟撒野。当小伙伴们下河摸鱼抓蟹的时候,我们姐弟在家看书;当小伙伴们上树掏蛋捉鸟的时候,我们姐弟在家写字;所以当小伙伴们光着身子跳进池塘里快乐地戏水的时候,我们姐弟俩也只能在一边羡慕而已。尽管期盼着能和其他孩子一样跳进池塘,但慑于妈妈的威严,我们只能坐在岸边,把脚放进水里敲打敲打,算是解了一夏又一夏对水的渴望。
我非但不会游泳,而且还怕水。
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冬天,妈妈拉着一辆手拉车进城,车上捆着一头猪,车头坐着一个我。上城必经过池塘,塘岸有一段上坡路。妈妈尽管力气不小,但毕竟是女人,渐渐体力不支,最后车子倒流,竟一头栽进了池塘里。猪的确“坚强”,在这时候,居然挣脱绳索,靠几招“猪扒”游到岸边获救。它也不够义气,在这危急时刻,居然独自逃生,只留下不谙水性的我在水里挣扎。慌乱中,只听得妈妈在岸边呼天叫地,只记得同样不会游泳的爹跳进水里救我。幸亏冬季池塘水浅,爹爹一手抓着我一手抓着村人递过来的竹竿,父女俩才化险为夷。
接下去的日子里,因为寒冷和恐惧,好像还是病了很长时间。后来,尽管还是很羡慕伙伴们能够在水里畅游,可羡慕的成分里更多的是向往他们的自由,而不再是对水的渴盼了。
可池塘还是热闹着。
春天来了的时候,塘岸上的柳树青青,几棵桃树竞相绽开了笑脸,一些鸭子耐不住一冬的冷藏,早早跳进水里。勤快的大妈、大婶们忙着洗洗晒晒,欢声笑语伴着初升的太阳,柔和地洒在小村庄的上空。
夏天一到,池塘就更热情地敞开了胸怀。白天,大人小孩在这里游泳、打水仗,玩累了就贴着塘壁把手伸进石头隙里摸田螺;晚上,池塘里的蛙叫声此起彼伏,塘岸上的萤火虫忽明忽暗。至今我仍能在记忆的仓库里搜索到它们的歌声,捕捉到它们的灯光。
秋天,最叫人盼望的是池塘放水捕鱼。被抽光了水的池塘就这么赤裸裸地呈现在我们的眼前,没有了神秘,却多了很多亲近。或大或小的鱼儿在淤泥里蹦跳着,最终成了村人的囊中之物。捕来的鱼都堆放在一块,由村里掌权的长辈按惯例挨家挨户分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的农村很少有大鱼大肉上桌吧。那几天,村里头像是过节似的喜庆。
而冬天该是池塘最寂寞的时候吧。寒风冷雪会使水面结起一层薄冰,不见半点涟漪,平静严肃,凛然不可侵犯。可冰下蕴藏的该是跟我们一样对春炽热的期盼吧!
那小池塘就这么热闹着,寂寞着,见证了我的成长,也丰盈了我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