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中有一种鸟,在冬日身上的毛会褪光,极其丑陋,栖身山涧,待夏日身披华羽,一鸣惊人。此鸟,名曰:寒号。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不要因为一件事物的丑陋而否定它的价值,不要因为固执己见而毁掉一种美丽。
齐桓公任管仲为相,而得一世之晴明。当年管仲与鲍牙叔相交,管仲对暴牙叔有所欺瞒,而暴牙叔却在齐桓公即位之时,力荐管仲之才德。故“天下人不多管仲之才而多鲍牙叔之能知人也。”倘若鲍牙叔因管仲无德而鄙弃,以一己之私渡人,那么齐桓公又将同谁一道呢?
人与物同,不能因为外表而否定了价值,正如出淤泥的芰荷没有因为出身而失去其华美。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中国唯一诺贝尔奖得主屠呦呦,他以身试毒,终于发现可以挽救世人生命的青蒿素。面对世人的贪功指责,她只愿用沉默和一本260页厚的学术着作与世界对话;迟来的拉斯克奖,于他,或许他的另一更为重要——如同埃菲尔铁塔一般,为作为一个伟大的科研工作者的他做了一个注脚。真正伟大的东西,在它显露真面目之前,总为世人所蔑视,一如众人嘲笑鹅蛋形国家剧院的丑陋;当它显露姿容,却又为万人所景仰,一如水立方。因为有值得付出的价值,才需要连海绵也要榨干的心血,在真正的美丽与价值面前,一切的外表和固执己见,都同月下萤辉一般,微不足道。
鲁迅先生说过,悲剧就是把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我们曾有过很多有价值的东西:被火烧光之前的圆明园;被拆除之前的古都城墙;被拆迁之前的北京巷弄等。所以我们不能再制造悲剧——因为外表,因为不符合一种传统,而将一种美丽扼杀于摇篮。
星河璀璨中茕茕而立的埃菲尔铁塔;明月共辉中静静盘卧的鸟巢;波光粼粼中稳稳而居的水立方。一切人间静美,都起于讨声笔诛的反对,但它们都如同寒号鸟面对万物鄙夷般无畏。
我不知道莫泊桑在铁塔二楼静品咖啡的心情,但我听得懂那些人和建筑如同寒号鸟的惊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