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黄昏,路边的酒吧里渐渐飘出了男人的喧闹与玻璃的碰撞声。马蹄的扬尘蜷缩在街市的角落里等待黎明。阳光远去留下茫然的天空,如同舞女飞旋的裙裾。
街上,一个孤独的身影徜徉着。风打着旋围绕在他左右,使原本就落魄的他显得更加无助。欢乐的孩子们追逐着耍猴的艺人高声呼喊,没人在意自己的肩撞上了这位无名的流浪汉,而他也只是多回头望上一眼,浑浊的眼睛里映出一道晚霞,脏兮兮的身上多添一块淤青。
他叹了口气继续前行,对他而言,走到哪里哪里便是家。恍惚间,又有人与他擦肩而过,狠狠地撞了他一下。流浪汉转过身,只觉得这东西仿佛来自另一个不同的世界。那东西黑忽忽的,形状像一只葫芦,长长的脖颈,圆圆的肚子。流浪汉咽一口唾沫润湿干渴的喉咙说道:
“你是谁?”
那东西转过身来:“嘿,老兄,我是一只大提琴,你不认识我吗?”
“哦。”
流浪汉看着它“大提琴?”
“您应该知道我的。我是舞会的常客,我是宴会的贵宾。长发的姑娘演奏我会变成高雅的天使,帅气的先生演奏我会变成儒雅的绅士!”
“绅士……”
“是的先生!绅士,那些只知道大口喝酒高声叫喊满口脏话的男人可不配被叫做绅士。绅士常常是一个人,也就是说常常显得狠孤独。犹如草原上的雄师和汪洋中的白鲸!”
“你是说很孤独?”
“哦,当然也不是一直很孤独,先生。您知道的,如今的姑娘就喜欢那种忧郁的男子,而绅士们看起来通常都很忧郁。这些绅士总是在舞会上专情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高脚杯,至于那些蝴蝶一样的姑娘只好站在一旁孤芳自赏,或者接受那些穷的只剩下钱的老男人的邀请。”
“你知道的真多。”
“谢谢。我说过我是舞会的常客宴会的贵宾,这种事我见多了。该说说你了,我的朋友,哦,你看上去很年轻,您有家么?您要去哪?”
“家?我没有家……不过我想回家……”
“不,您这可不成,您得有个歇脚的地方,有个贤淑的女人替您烧水做饭,我想这样您会开心起来的。”
“可是,我,我只是个流浪汉……”
“不,事实上您看上去还挺英俊的,您应该找个地方洗一洗。”
“……”
“不然,我来帮助您。您应该看出来了。我是一只善良的大提琴。我应该教会您如何演奏我。那样您就可以和我一起去参加舞会。人们会围绕在您身旁纵情的舞蹈,也可以伫立在您身旁静默着倾听。这总比您在这受冻强。”
“我……可以吗?”
“当然,我们现在就开始,您先把我支好!”
流浪汉支好琴按照大提琴的吩咐笨拙的演奏着,夕阳下,流浪汉的脸上流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几个少妇提着菜篮边走边说到:“看!那个人的样子多么快乐!”说罢,把一个银币丢了过去。那银币滚到了离流浪汉不远的地方,闪烁着光辉,仿佛冲着流浪汉咧嘴微笑。
流浪汉看见银币高兴极了,他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他高兴地走过去捡起银币,好象看到香喷喷的面包正在冲他招手。可是他忘记了,忘记了他身后的大提琴,当他带着富足的笑容回过头去时,那只无人扶持的大提琴已经倒在了一边,摔断了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