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的先锋作家里,余华是自己了解得最多也最为喜欢的一个。
《兄弟》可以说是当下谈及余华无可回避的一个话题,尽管这很难于掌控,也常常陷入尴尬。
张悦然曾经提到,一个真正的诗人内心要“既有耶路撒冷又有奥斯威辛”,这是从文学本质生发出来的永恒命题。我极为欣赏这句精妙的譬喻。
地狱致人沉沦,天堂也诱人沉溺。一个真正优秀的作家是活在人间,活在土地之上的。它既要敏锐的嗅到地狱横溢的戾气,又能虔诚的瞻仰到天国投出的光亮。因而他在矛盾中成就自己的情怀,在悲喜间体会世事。
对罪恶存在的承认,也是对美的前提性肯定。
也正如我在一篇日记里提到的,有一个忽然闪过脑海的极恐怖的念头让自己十分警觉。而深究下去才发现这个念头源自米兰?;昆德拉的一处情节和杜琪锋的一组镜头。对罪恶的掌控能力证明了他们不愧为两个不同领域的大师。
那么《兄弟》在原则上已可以接受。而且我们不能否认,在上部中,对这一家四人种种遭遇的同情与感慨几乎是不可遏止的。这也很大程度地反应出了余华的成功。
然而,在下部之中,一副恢弘的局面下展示出的却是一出出人性的闹剧和悲剧,余华本是寓之以极大的讽刺的,然而这至关重要的一点却沦丧在了茫茫无措的叙述中了。余华也提到“叙述统治了写作”,“自己只能作为一个忠实的叙述者存在”,这恰恰反映出余华对罪恶的不断繁衍已失去了掌控,那么整个后半部也失去了控制。
余华成功地描绘了一个重新存活的奥斯维辛,但他却深陷其中,反而受控于此,他也没能引出那条指向耶路撒冷的路。
这是一处致命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