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兜里有着三千块钱,那是他趁老婆孩子熟睡时从衣柜里偷拿出来的,这也许是他们家仅剩的一笔存款。他幻想着将这三千块钱一夜之间变成三万、三十万、拥有豪车、拥有别墅。
趁着夜色,他从家里推出了他的老款125c摩托车。外面还在下着小雨,“这该死的天气”他骂道。他用力地踩下了摩托车的发动杆,一次、两次……在第四次他终于启动了他的车,在细雨朦胧的夜里驶向夜色的深处。
赌场在一个不知名小村庄的深处,摩托车的大灯坏了,而这泥泞的乡村小道很合理地没装有路灯。他只好将车的转向灯打开,凭借着一丝微弱的光芒驶向村庄的深处。一路上,家犬狂吠不止,仿佛要挣脱锁链,跳出家院将他撕碎一般。
在快进入赌城小路的一个转角处,他的车轮不幸地陷入了一个小水坑。是的,他摔了一跤,路上的黄泥弄脏了他的裤脚,弄脏了他的衣服还有他的双手。他咒骂着从肮脏的泥泞中扶起了他的车,用脏兮兮的双手摸了摸自己的兜,确保那三千块钱依然安好。
在确保他那三千块钱安然无恙后,他没有再次发动他的车,赌场就在不远处,他就这么推着他的车走了过去。
他把车随意停在了一棵树下,他并没有锁车,因为他这辆老款的125c早已残缺不全,没有哪位小偷会浪费自己的上班时间摊上这么一个烂差事。
他找到了干净的水源洗净了他的双手,抹去了衣物上的污垢,还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仿佛要大干一场似的。走入了赌场,他的老友—倒茶水的阿伯迎了上来。
“嘿,这鬼天气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昨晚手气如何?”阿伯问到。
他回答:“诶,别提了。前半程已经赢了将近一万块了,后面又给他赔回去了,连老本都没了。”
"哈!见好就收嘛,你还想把老板赢破产了不成?“阿伯说到,”等会多赢些,早些回去陪老婆孩子。“
”好嘞,借你吉言,赢了请你喝酒去,“他说到。
结束了与老友的谈话,他打量了一下周围,虽说今晚下着小雨,但场子依旧热闹非凡,从村口停的那一排排小轿车就可以知道今晚来了不少有钱的主。
他选了一个好位置,站在了骰子赌桌的旁边,他从兜里掏出了那仅有的三千块钱,顿了顿,又数出了一千块钱放回了自己的兜里。他观察着局面,盘算着下一把会出的点数,在第四把,他压了一百块钱在小上面……
半个小时过后,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他的身上此时还剩有一千两百块钱,他正在与谁通着电话。
”柜子里的三千块钱是不是你拿了?你在哪里?马上给我回来!“电话那头传来抽泣的声音,”那可是我给孩子留下的学费钱!你马上把钱给我带回来!!“原来是他老婆打来的电话。
”我和老张在外边呢,他刚从外地回来,约我出来叙叙旧,这不是看你睡着了,所以没吵醒你么,我马上就回了,”他辩解道。
“那钱呢?老张找你叙旧你动我钱干啥!你赶紧给我带回来!那可是孩子的学费啊!",他的妻子依旧没有停止哭泣。
他说:”诶,这大男人出门吃喝总得带点钱吧,你管那么宽干嘛,等会把钱给你带回去就是了,啰嗦。“说完他便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顺手也把手机关了机。
他在屋外一个无人的角落朝着早已被细雨打湿的杂草撒了一泡尿,深夜的凉意是他打了个冷颤,尿流险些冲湿了他的裤脚。
他又回到了骰子赌桌的旁边,他换了一个更为光明的位置,掏出了全身的一千二百块钱,费尽心思地想去猜透下一把将要开出的结果。
两个小时过后,他的兜里装了八千块钱,手里也抓着将近三千块钱。这深夜的寒意使他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的上衣拉链。他掏出了手机开了机,短信提示有七个未接来电,是他的妻子打来的。此时已经十二点半,明早还得到工地出活,所以他转身离开了赌桌。他找到了他的老友阿伯,开心地和他分享了他赢得了八千块钱的喜悦,并邀阿伯陪他去喝两口,但阿伯脱不开身便拒绝了。
于是他便独自他吹着口哨出了赌场,找到了自己的座驾,插入钥匙,仍然是用力地踩下发动杆,一次,两次……,仍然是在第四次发动了他的座驾。
他再次打亮了转向灯,经过摔跤的那个转角时他特意绕开了那个小水坑,一路上的家犬吠声在此刻变得如此动听,仿佛在欢送他一般,于是他也情不自禁地哼了起来。
出到小村庄之后,他找到了一家深夜的烧烤摊,点上了各类烧烤、生蚝以及两斤白酒,独饮在这深夜、独醉在这深夜。
凌晨一点半,付过了烧烤摊老板帐后,他又走进了对面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店,在玩具类的货架中,他找到了半年前孩子生日时许愿希望可以得到的那架玩具赛车,这是他的孩子早已梦寐以求的玩具赛车。他拿着车,转头醉呼呼地走到了柜台付了帐,走了出去。
他把赛车挂在了他的车头,发动了车,一路晃晃悠悠地开着,醉呼呼的他在设想他的孩子拿到赛车那一刻脸上惊喜的欢笑,想到那个时刻,他也开心地笑了。
此时他在逆行道上,驾驶着一辆没有了车灯的125c摩托车,迎面而来的是一辆高速行驶的大挂车。在大挂车司机发现了这个醉汉和这辆没有了车灯的125c摩托车时,司机踩下了急刹,惯性把车拖出了一条长长的刹车痕。
可惜为时已晚,他和他的125c和买给孩子的玩具赛车仍然被一同卷入了车底。
前轮从他的胸口压过,压力使肋骨刺穿了他的后背的皮肤,刺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然后变成了粉碎。
这一刻他的嘴角依旧带着笑容,眼神直勾勾地望着那辆沾满了鲜血却依旧完好无损的、被摔在了马路中间的玩具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