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讨厌清明节，像讨厌狗一样。
今天就是清明节，和往常一样，雨，依旧下得很大。
他看着窗户，不说话。窗户破了一块，有的雨点粘在窗户上，静静的滑落，然后与窗户的铁锈融合，再然后，滴到地面的水坑上。有的，透过破烂处，溅到房间里面，地板有了几个小阴影。还有的，崩到他身上，使他愈发的讨厌清明，愈发的讨厌清明的雨。但他依旧盯着窗户，好像窗外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似的。
他烦躁的撩撩衣袖，走出房间。无意间瞥到，冰箱上有个照片：有个银发的老人吻着一个少年。他像讨厌清明一样讨厌那个人，甚至说，怨恨。
走出房间，见到了一个大人，大人点燃了一根香烟，夹着放在嘴边。一股浓烟缭绕，很快，蹿升到了大人布满皱纹的脸庞。大人和他一样也盯着玻璃不发话，只是一口一口的吸着烟，一下一下地吐着烟圈。浓烟笼罩着整个房间。
他盯着照片，发愣了。眼泪是向老人问好，而向那个少年问好的，是“咔咔”作响的拳头。大人的目光也转移到照片上，盯着那位银发老人。房间静了。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他先发话了：“爸爸，爷爷为什么会死。”
大人凝视着天花板，没说话。
大人的声音很沙哑：“爷爷没死，只是睡着了而已。”
是的，真的只是睡着了而已，这一睡，不会再有睁眼的那一天。
他好像感觉有人在轻轻的哭泣，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人，就是自己。
不知什么东西滑落脸庞，最后滴到地板上，与灰尘融合，变的浑浊。味道，咸咸的。“啪嗒、啪嗒……”和雨水一样的声音，让人讨厌。他摸一摸脸，湿湿的，一条向下的轨迹。
大人发话了：“没事……”大人少见地走到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怎地，大人的声音越发沙哑了。
他的爷爷是2年前突发心脏病死的，而在死的时候，他最爱的小孙孙没能看他一眼，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老人是怀着不甘死的，老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就这样睡着了……而老人死的那一天，就是清明。小孙孙是怀着愧疚活在这个世上的，他之所以恨那个人，就是因为那个人没能看老人一眼。
他望着照片，似乎要说什么，看看大人，硬生生逼了下去。
门开了，大人带他到了一片死者专属的地方。几朵花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放在那里。相信不多久，花就会随风飘去，不过，没人注意。
在他的房间里，床头有一个照片，照片上的人就是他，可他长得和冰箱上的那个少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