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还在下着,我从一个城市来到另一个城市,试图想忘掉那些肮脏不堪的往事,忘掉充满铜臭味的双手,忘掉朋友的声声嘲笑。
这个年纪的人最为狂妄。不念家,不思亲,总以为龙灯花鼓夜,暗剑走天涯。
我讨厌冬天,这是一种刺骨的冷,就像一把锋利的冷刀,总想着在我的心里狠狠得划一笔。经过一番颠簸,我来到了北京。
北方的冬季总有一种干燥的冷,根本和南方的冬季没法比——飞扬的尘土肆意包裹着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群和他们严实的衣帽下或冷或暖的心,那些疲惫的脚印里是灯红酒绿的寂寞,在物业裂解出清晰可见的伤疤,然后人们极力地掩藏着他们继续行走。这个首都虽是彷徨,却缺乏了些许人情味。这些逞强着的人们总是不想让人看出他们的弱点,总是在午夜里独自舔?着伤疤。
”咳咳……“我走在大街上,忍不住咳了起来,”可能是着凉了吧,这该死的冬天。“我搓着手,怒骂着这个不切实际的”人“。
”哎呦!“我只是觉得头一昏,眼前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接着脑子就像糊了浆糊,越来越不清醒,直到我晕倒在地。地上的只是一抹娇艳血红的死亡之花,还有哄闹的人群……
再一次醒来,便是雪白的天花板,白的吓人。”这是哪……“我竭尽全力地想坐起来,可膝盖处却一阵拉伸的疼,疼得我差点晕过去。我看着四周,这分明是医院。医院是拯救病人、缓解伤痛的地方,我却从中看到了恐怖。我自小体弱多病,一折腾就得上医院。扭伤韧带、摔断手骨这些都是常事,总是要上医院住院。我的年龄里,混合起来的话至少有2到3年的时间是住院的……
我拨开被子,看见了打着石膏的腿,看见了还有淤青的膝盖……我沉默了,那一定是车祸。肇事司机呢?临阵脱逃了?那把我送到医院的,是谁?
”叩叩叩“敲门声打断了我所有的疑问和思路。进来的是一个陌生中年男子,大概三十多了,穿着黑灰色的大衣,笑笑说:”你醒了?很对不起,我就是那个肇事司机……当时我因为刚加了夜班精神乏困,看见你在前面走着,便情急之下转了个弯,可还是误将刹车踩成了油门……“
他眼里满是歉意,坐到我旁边的椅子上:”不过你放心,医药费我已经给你付了,现在呢你一定要挺过去!我之前联系过你的家人了,他们应该明天早上就会到的。“我努力扯出一丝微笑,但却发现嘴角一拉就生疼。我只好点了点头,用眼神告诉他:”谢谢你。”
到了晚上,护士已经把营养液给撤了,我这才知道,我昏迷了整整两天。他进来了,手里拎着一个保温瓶,说:”这个是皮蛋瘦肉粥,你的脚骨折了,现在吃一些油腻的大鱼大肉对身体不好而且还不容易消化,我特地给你炖了这么一大碗,一定要吃饱为止哦!“我点点头,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嗯。”那碗粥的瘦肉肥而不腻,切成一小块的皮蛋散布在粥里,可又没有毁坏了这纯洁的白。
我很小心得张开嘴,喝着护士喂给我的粥,心里满是感激:原来,这个冷冷的大城市还是有着点人情味的,并非冷血无情。那碗粥,我用了半个小时多才喝完。粥喝到嘴里咸咸的,流到胃里暖暖的,我的心也是暖暖的。
第二天我醒来时,已经不见他的影子了。在床柜边我看到了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
我走了,你的父母应该马上就会来了。这个保温瓶里是我刚给你煮的八宝粥,你趁热喝。早日康复。
我的眼眶湿润了,喝着那碗甜甜的粥,心里满是惊喜、感激和愧疚,却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漫出了眼眶。
空气中的水分迅速冻结成冰冷的物质,不断在心里砸出没有温度的裂缝。
心里的某个角落迅速下陷,窒息感顿时弥漫了整个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