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她而言,熬夜的原因可以有很多种,比如做试卷做题目,为了空泛的梦想而努力着;看小说看动漫之类是闲暇时的消遣,或者只是坐在阳台上发呆,望着对面窗格流泄出凝噎的灯光,参差不齐仿佛城市的乱码,夜凉如水,灯火逐渐归于黑暗。
伏案疾书觉得脖子酸胀之时,她会抬头,用审视的眼光看看这座城市,它在黑暗里是如此的氤氲不清,使人觉得有种刻骨铭心的孤独随着夜晚的寒气渗进肌骨,像吐着信子的蛇,缓缓的包围着猎物。这是她的孤独。
不过好在,每次无论她熬得多晚,对面也总有一盏灯是开着的。她从窗子望出去时,看到的这光线,在大片的黑暗中独自亮着。有时候她也会想,等对面这个人睡下了,等这盏灯熄灭了,我就睡。不过这种情况一次也没有发生。每每总是她先关灯,然后趴在桌子上睡着,或者和抱枕一起窝在阳台角落里沉眠。
那天她和闺蜜吵架了。因为成绩、性格或者一些根本无关紧要的事情。她以为失去了唯一的交好。在黑夜中孤独到绝望的时候,抬头又看见熟悉的光。那盏灯是不是为自己而点的呢?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自己都觉得好笑。
然后她关了灯,大概半分钟后。周遭陷入了一片黑暗。心中的疑惑一点点放大,她踌躇着,手落在开关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她复又开灯,开了好几次,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她只是按着开关不放。有眼泪流下,不过干得很快,脸上有绷住的感觉,让人觉得很累,很无力。那个人,他/她把灯开到了天亮。
这真是太不环保了,对吧,怎么能这样呢,灯开一晚上。她这样想着。可是翌日晚上,并没有想象中的场景。她就站在那里,看对面的灯光都陆续黯淡下去,直至最后一盏。
就说了嘛,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会对你这么好,在暗夜之中也一直守护着你呢,即使是熬夜也要陪着一起,哪怕你根本不知道。
她想要去散散步,尽管现在是午夜。
打开房门听了一下动静,果然父母都不在家。
穿上鞋子,水汽太重,有一点凉,不过没关系,走一走就暖和了。
她站在两栋楼的中间,抬头向上望。有一颗高大的玉兰树正遮住她的视线。
在转过身打算回去的时候,她看见推着掉链的自行车缓缓走过来的少年。
那是林月见和陈未明的第一次见面,虽说很意外很偶然,不过也确实有点命中注定的味道。
和好了之后,闺蜜理所当然的知道了这事儿,嘬着嘴儿评论:“啧啧,原来月见有这么浪漫的艳遇啊。”
她只是笑笑:艳遇?我怎么没觉得=-=
闺蜜扑上来叫:“诶,这个故事还有没有后续啊,没有后续的悲剧故事我不听的。”
“诶,话说那男的长得好看吗?”
她一把把闺蜜pia下去:“是丑霸行了吧!”
“诶诶,好歹也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嘛……诶你别走啊……”
如同所有的艳遇和意外,故事似乎真的会无疾而终。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并不希望就这样结束。于是,还就真的天随人愿=-=。
去家附近的图书馆都经常能够遇到,她感觉这就是所谓的人品好=-=
某次受挫的时候,她皱着眉头问他:“你……为什么天天熬夜?”其实本不该用这样的问法。
“我在校文艺汇上见过你。”
虽然是答非所问,可是她好像懂了些什么。
校文艺汇?哦,她是弹了一段古筝。
这个节目最后是有一段舞蹈的,可是上台前她的纸伞就找不到了,最后只能即兴跳了一段,几乎可以说是挥了挥袖子就下台了的说。现在想起来还真的有点可惜=-=
“那把雨伞,在我家里。”他的表情很严肃,可是嘴角有不易觉察的弧度,“反正你也演完了。”
“可是你也应该还给我的吧。”她忿忿道。
“因为我很喜欢。”
……
闺蜜后来是这么点评的:“这句话的主语,到底是你,还是伞呢?”
可是那一天,谁都没有去追究,所以这个不明的主语,也深埋在了记忆里。
……
“诶,未明。”眼前的她又是一脸的萎靡不振,“你说,月亮黯淡无光,世界会怎么样。”
“怎么了。”
“没什么。”
“月亮的光芒,本身就没有变过,只是境遇不同而已。”他漾出一丝了然的笑意,“就算未明,也只是曾经的啊。”
“陈(曾)?”
她忘了,他姓陈。
即使一时未见月明,即使阴暗阒静的夜路不复明朗,即使我们总要独自面对并承受这些疯狂的孤寂,即使没有他,她总能够好好活着,好好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