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下眉头,却添新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狭窄的小屋内,视线所及之处俱是黑暗,端的是一股黯然的气息。外面的光照不到这里,外面的嬉笑声却毫不留情地破门而入,狰狞地摧残着她的耳膜。
“吱呀”一声,她感觉到有人把门推开了,然后有个软糯的声音问她:“咦,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陪我一起玩好不好嘛?”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木然地摇着头,在心底描摹那个声音的主人失望的神情,是否是和她曾经一样失望的神情呢?
她看不见。五年前的车祸让五年后今天的她变得麻木,当初不甘、自怨自艾的暴脾气都早已放下,她也离开了那个城市,离开了除亲人之外所有认识的人。时至今日,她还是觉得不公平,为什么单单是眼睛呢?如果让她失去一双腿,她依然可以坚持自己热衷的事业——也就是绘画,可为什么单单就是眼睛呢?
“啊?为什么啊?”声音里没有失望,意外地携上了一丝好奇。
为什么?为什么呢?出去也是无济于事啊,这里和外面的世界,又有什么区别。
她这样想,依旧一言不发,默默地听着周遭的蝉鸣和欢笑——即使它们像曾经的讥讽一样刺耳。
恍然间,她听见一声别样的声响,本来是极轻极轻的,此时此刻却显得尤为突兀——是轮子转动的声音!
“别小气嘛,咱们两个一起玩咯,虽然我的腿脚有些不便,但是姐姐你可以推着我嘛!你看好不好?”那童音,连同轮子的声音一同迫近。
“你……”她心下了然,仍不由得呢喃出声来。本是想拒绝的,却鬼使神差地摸索到了轮椅,深吸一口气,不自然道:“怎么走?”
“哈哈,前进!前进!左转一下你就可以走出去了!”
她木然前行。
出去?她略微有些愕然。就在这一瞬的错愕之中,她感觉到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温柔地紧抱住了她。
所有的寒冰化为暖阳,所有的利刃不似以往。
突然,有什么东西落在她的肩头——有绿草似的清香。“那是大树上长得像大白菜叶一样的树叶啦,刚才风大,它没抓住树干,呼啦一下就摔下来了呢!”
那声音这样讲,仿佛她就真的亲眼看到了一样。
她忍不住笑了。
那真像个旖旎的梦,比她见过的、画过的任何有太阳的梦都要真实。曾经,她放下了自己的情感,独自一人在颓然的小屋里学着小屋颓然,可到了与阳光接触的那一刻,一切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偿。
一切,又重新拿起、放下。
她的意识迟钝,心也跟着迟钝,她宁愿如此,也希望能让那滋味,在心里多住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