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彼岸花从你世界经过
【小引】
杨蓓蓓呼了一口气,“吱呀”一声把窗户重新打开。
窗檐上已经覆满了黯然的灰尘,咖啡色的窗架上爬满了芥末绿的青苔,一些连绵无垠的紫霭荡漾在周围,甚至外层的石灰壁上开始像会发酵的软蛆,缓缓做着有氧运动。
外面的桃树枝桠调皮的探进来,翠绿欲滴的新绿透过微蓝熹微的曦光,渗出点点滴滴的生机与气息,旋转着,恍若羊脂玉抚摸着杨蓓蓓的脸。
她熬过了一个严冬,新春终于莅临了。
外面传来急促的忙碌声:“蓓蓓,快来搬你的行李!”
“嗯,我就来。”杨蓓蓓唇角微曲。
不用扳手指,也数不清,这是她迁徙的第几个栖息地。
曾经,有人说她像一只鸟,一只叫“花鹭”的鸟,很忙,忙的喘不过气,同时,也忙得飞翔,飞到未名的远方。所以,不断的迁徙,也让她忘记了初衷,忘记了自己究竟要干什么。
【一】
“你好,请帮我找一下夏允婵。谢谢。”
找到她的班级后,杨蓓蓓的嗓音不愠不火。
“你跟她什么关系?”被叫的男生随口问道。
“不关你事。”——
男生碰了冷钉子,不屑的撇撇嘴,识趣的叫人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身影匆匆的袭来:“蓓蓓,有事?”
“还给你!”杨蓓蓓的眼瞳顿时挤满了愤懑,望着眼前的人,她的心几乎是揪在了一块,“我根本就不需要你的课堂笔记!”
说罢,她把怀中轻灵的咖啡色硬皮丢给了对面的人,然后迅疾离去。杨蓓蓓可一点也不想再看到她!
“等等。”清冷的音韵瞬即围住了她,“蓓蓓,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你的学业很重要。”
“夏允蝉!你不要狗眼看人低!我成绩不好关你什么事?要你的怜悯?不稀罕!”
那个身影霎时愣住了,她似乎没有想到杨蓓蓓会这么说。她的人有些轻微的颤抖,然后恢复了平静,直至沉默,悄然远去,留给了杨蓓蓓一个背影。
回到班上,碰了冷钉子的男生转过身问:“你朋友的性子真辣。”
“不是辣,是我甘愿撒了一把芥末粉。”夏允蝉回他浅浅一笑,便埋头不再言语。
【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杨蓓蓓是一个自卑的人。
2001年,她的父亲在非典狂潮中不幸罹难,她和母亲相依为命。
母亲很忙,算是一名女强人,经常乘飞机飞往各地经商,她不放心杨蓓蓓,索性就一直带着杨蓓蓓。杨蓓蓓非常不喜欢这种漫无目的的玄虚感,这种悬空感让她厌恶。别的小孩羡慕飞机上的生活,但杨蓓蓓敬而远之,有的时候,羡慕的美好背后是掩藏着见不得人的空虚,得到了东西不一定附和你心中幻想的辉映。
起初,杨蓓蓓并不适应空中生活,也更不适应一日三餐变幻莫测的各式事物。她任性的绝食,这甚至引起她的胃由于穿孔而引发了慢性阑尾炎。母亲差点把会议上要签约的文件扔在了杨蓓蓓脸上,“你若再这鬼样,信不信我把你卖到深山老林?”母亲疲惫充满血丝的眼瞳中倒影着杨蓓蓓空寂的彷徨——那时年仅7岁的杨蓓蓓知道,深山老林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词语。
在一次夜晚,母亲打电话来,说今晚恐怕回不来,叫杨蓓蓓自己冲泡面。
杨蓓蓓刚想说什么,电话已飘来“嘟嘟嘟”的机械忙音,浑然荡漾在漆黑的屋内。杨蓓蓓并没有开灯的习惯,她觉得黑暗更适合自己,这样恐惧就找不到她了。
“嗯,好饿。”杨蓓蓓自言自语。她找来一张合适的凳子,从柜子上拽下来一盒泡面。
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杨蓓蓓不紧不慢的拉凳子凑过去,透过“猫眼”,她望见一位长发飘飘的女孩。
没多想,她打开了内门,隔着防盗门,杨蓓蓓发现门外的女孩似乎跟她一样高,哦不,比她高出一截。
“你好,我叫夏允蝉。”那个女生说,“我家停电了,你家有蜡烛吗?”——
杨蓓蓓茫然的摇摇头,停不停电有什么关系?她看得见就行。
“你一个人在家?”夏允蝉往里看了看,扑入眼帘的是一片毛骨悚然的漆黑,“你不会害怕吗?”
杨蓓蓓沉默不言,她不打算在与这个女孩纠缠下去,于是她重新关上了门。
不料,夏允蝉轻轻抓住了她的手:“你一个人在家很危险的,要不,你先来我家玩玩?”说着,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对门。
哦,原来是邻居。杨蓓蓓喃喃道。住了好一段时间,她极少外出,所以连外面对门住着谁都丝毫不知情。
反正在哪都无聊,到夏允蝉家坐一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杨蓓蓓暗自思忖。
半晌,她对夏允蝉扬起了一个弧度:“好,去你家玩。”
【三】
杨蓓蓓从来没有想到,外面的世界会是那么的精彩,但她更没有想到,她会和夏允蝉会成为好朋友。
她承认她是井底之蛙。她甚至连电视都不会开启。因为她的家里,堆满了母亲的各式各样、密密麻麻的文件和重要资料、合同,至于家具,只有几个简易书架和桌椅,和一台即将下岗的老款洗衣机。连冰箱都没有,母亲说,要不吃泡面,要不自己煮。吃现成的,若弄隔夜菜,对发育不好。
所以,当杨蓓蓓看见夏允蝉书房里五彩缤纷的图书和温馨的设置,她冰凉的心顿时挤入一丝暖意和惊奇。夏允蝉的父母热情招呼了杨蓓蓓,甚至,夏允蝉的母亲摸了摸杨蓓蓓的头:“你叫杨蓓蓓对吧?怎么这么瘦呢?你妈是不是不给你吃肉?”说着,她给杨蓓蓓夹了一块排骨。
杨蓓蓓的眼有些酸涩,把头埋的低低的,似乎不愿把心中那份感动流露出来。
“蓓蓓,要常来我家玩哦!”分别时,夏允蝉朝杨蓓蓓友好的捂手。
她把一盆绿萝送给了杨蓓蓓。后来,杨蓓蓓在繁密的枝叶找到了一张白色的纸条,上面写着:“蓓蓓,愿我们能做朋友。”
两人并不在同一学校上学。但有一点,夏允蝉放学的时候,走的路经过杨蓓蓓的学校。
一次,杨蓓蓓放学,她的数学作业被批了不及格,于是被数学老师扣留下来补作业。当时,将近六点,班上除了当天值日的学生,还有寥寥无几的学生被扣留下来订正作业。杨蓓蓓好像天生对数学有不共戴天之仇,她的乘除运算的试题错的一塌糊涂。她的作业本上堆满了龙飞凤舞的红叉叉。
天色开始有些灰暗,一缕幽然的残晖透过玻璃窗,熙熙融融落在杨蓓蓓身上。母亲几乎天天很晚,甚至深夜才到家,哪有闲工夫管她死活?
“唉。”她忍不住自怨自艾。
“杨蓓蓓!”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嗓音,渗透着惊喜的韵味。
“夏允蝉?”杨蓓蓓回首,那个熟悉的身影兴奋的朝她挥挥手:“蓓蓓,你在忙什么?我等你好久了!”
杨蓓蓓暗自苦笑,她把不堪入目的作业本摊开给夏允蝉看:“我在攻打一座城池,结果自讨苦吃。”
不料,夏允蝉拉来一张椅子徐徐坐下,对她说:“不就是数学嘛,来,姐助你一臂之力!”
【四】
杨蓓蓓觉得,夏允蝉身上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她的帮助下,自己的数学进步神速。原本看似天文火星语的题目,在夏允蝉的解析下,被翻译成通俗易懂的语言。夏允蝉还给杨蓓蓓仔细剖析了运算定律。
“对了,小夏,你是怎么进来的?保安不是不让进吗?”补完作业后,杨蓓蓓忽然疑上心头,话锋一转。
夏允蝉朝她俏皮的眨眼睛:“保安都去吃晚饭了,我没等到你,见没人看守,偷偷溜进来了。”——
回去的路上,杨蓓蓓的肚子“咕噜咕噜”抗议。
于是她说:“我得回家冲泡面去。”
“冲泡面?”夏允蝉听后,柳眉不由倒竖。
“嗯。太晚了,作业又多,冲泡面省时间。”杨蓓蓓简约的回答。
“不行,我听妈妈说,冲泡面不健康!要不,蓓蓓你来我家吃饭吧?”夏允蝉无意发出了邀请。
杨蓓蓓对上了她澄澈的眸子,溢满了真诚和感善,不忍拒绝,微微莞尔:“好呀!我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的关系日渐亲密。
只是,突然有一天,蓓蓓母亲忽然对蓓蓓说:“我有一份合同在外地要签。搬家。”这个宣判来得太突然,让杨蓓蓓的心脏有些承受不了,她反驳:“那你去外地,我留在这。”
突如其来的叛逆让母亲脸色逐渐阴翳起来:“你说什么?!”
言外之意是,你不能违抗她的决定。
但是杨蓓蓓偏偏不吃这一套,她把头仰起来,撞上母亲愠怒的眉眼,一字一顿:“我不想去外地,要去,你自己去。”
结果,杨蓓蓓挨了母亲一顿打。
“快收拾你的那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然赶不上明天的飞机!”最后,母亲冷冷的丢下这一句言语,抱着文件,又匆匆离开了。
杨蓓蓓硬是憋着眼泪没流出来。她的脸上臃肿成了个红疙瘩,寒风掠过,有种火辣辣的疼!
既然改变不了现实——那就去与夏允蝉告个别吧。
不要给自己留下没有必要的遗憾。
当她敲开对面的门时,没人应。
敲了好久,门才缓缓被推开了,杨蓓蓓看见一个陌生的面孔,是位她未曾见到过的阿姨,眼角还残留泪痕。
“请问,夏允蝉在吗?”
“我去……问问……她……”阿姨嗫嚅着,又重新关上了门。
在杨蓓蓓几乎等到不耐烦的时候,门开了。不过还是那位阿姨,她朝杨蓓蓓甩甩手:“你走,她不想看见你。”
晴天霹雳。
杨蓓蓓憋了好久的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为什么?”她甚至可以听见自己颤抖的余音。
那位阿姨惜字如金,看都没看她一眼,漠然的锁上了门。
那一瞬间,杨蓓蓓有种冲动——她想把夏允蝉送给她的绿萝从窗口扔下去,想听见花盆粉身碎骨的破碎声,毕竟,那意味着绝望前的呐喊。
【五】
杨蓓蓓乖巧地跟母亲去了外地。
候机前。母亲问:“你这次为什么这么顺意?”
杨蓓蓓知道母亲问什么。
她说:“我想通了,没必要对一些浮光掠影太过留恋。”
母亲有些诧异的打量她:“杨蓓蓓,你是不是被我打昏了?”要知道,跟她说搬家的事情,杨蓓蓓的态度不是倔强的像头牛似的嘛?说什么也不愿意。怎么现在态度搞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也感谢你掴了我一个耳光,让我看清了现实。”杨蓓蓓的脸僵硬的像一块木偶。她认为,她的心早已麻木不仁,她宛若一块蚌,面对残酷的悲欢离合,她总是用坚硬的躯壳抵挡伤害,不让自己受伤分毫。但面对所谓的真情实感,她坦然敞开心扉,不料却遭到突如其来的嘲讽。
付出了真意,但是却被拒之门外。
杨蓓蓓变成了一根刺,如果要保护自己,就先要刺伤别人。
杨蓓蓓也从未想到,第一次遇见喻佳丽的时候,是在如此狼狈的时候。
那是在一个黄昏,是杨蓓蓓值日。她值日到很晚。
等工作完后,出了校门。杨蓓蓓就遇到困难了。
校外的治安管理向来比较糟糕,时常有一些不法分子向好欺负的学生索要钱财。
这不,杨蓓蓓就遇上了。
一个把头发染成土黄色的小青年倚在墙上,一手叼着根烟蒂,桀骜的瞪着杨蓓蓓,另一只手里挥舞着一把明晃晃的小刀:“这妞儿,接下来你要做什么,你自个儿心知肚明。”
杨蓓蓓揣紧了兜里的钱,一脸警惕的望着那个青年。
这钱可是她的饭钱啊!母亲最近要到出差,看杨蓓蓓年纪也不小了,索性暂给她一小笔生活费。杨蓓蓓习惯把一天的饭钱一股脑儿塞进口袋里。因为很方便,不必频繁地跑家里拿。
现在迫在眉睫是,如何摆脱掉这个碍眼的障碍?
杨蓓蓓咬着唇,暗自思忖,不料,那位青年却已经闪到她面前,用刀子捅着她腹部:“别打什么鬼主意!快把钱全交出来!”
杨蓓蓓有些慌,她顿时手足无措的望着那张恶贯满盈的脸,那张满是贪婪与罪恶的面孔还吐出刺鼻的烟味。
“我……没钱!”杨蓓蓓颤抖着身子,额上禁不住滑下了冷汗。
“嘴贱是不?”青年狠狠掐住杨蓓蓓的脖子,“交不交,嗯?”
杨蓓蓓深呼吸一口气,打算把钱交给他时——
“兄弟,有话好好说,不就是钱嘛,没必要劫持人命。”一腔圆润滑舌的音调冷不防袭了过来。
【六】
那个女孩叫喻佳丽,是杨蓓蓓班的土豪人物,也称班级首富。
喻佳丽从头到脚到脚都是名牌,就连画画用的橡皮擦也是德国进口。如果有人朝她借东西,一般是铩羽而归——她有充足的理由:“我这些东西这么贵,如果你用坏了,赔得起么?”这是她吝啬之处。
但是一到捐款捐书什么的,她比谁都积极,“我家里都堆不下这些书,钱也没地方花,要不,就捐出去好了。”
一般来说,这种人的朋友屈指可数,破天荒,杨蓓蓓想要成为喻佳丽的好友。她说,喻佳丽身上有种江湖侠女的气质,值得学习。
这时,喻佳丽纳闷了:“杨蓓蓓,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原来,杨蓓蓓在班上一直处于隐形状态,沉默缄默,她的同桌是一位爱八卦的男生,他发现杨蓓蓓一直沉默不言,就怀疑她是哑巴。他越是问杨蓓蓓,杨蓓蓓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闷葫芦”状态。这个行为,让男生更加确信杨蓓蓓就是哑巴,于是在班群上跟大伙肆意渲染,添油加醋。
然而对于杨蓓蓓这种不上网不吃喝嫖赌抽的清水学生来说,影响并不大。
这不,杨蓓蓓开口,喻佳丽就诧异了呗。
不过,喻佳丽愿意和杨蓓蓓做好友,毕竟她本人也没有什么朋友可言。
两颗永远不会相碰撞的行星,不知谁突然改变了航行轨迹,就这样让彼此相互认识。
杨蓓蓓很珍惜与喻佳丽这段友谊。不过,她的行为在班上其他人眼里,却直接演变成“阿谀奉承”的哈巴狗。
“嘿,我说,喻佳丽,你啥时候拣到的这么听话的仆人?不管你吩咐什么,她都随叫随到?”有一次,班群上另一个小土豪李豆豆问道。
“哈巴狗自愿的。”喻佳丽的语气趾高气扬,“甭提她了,来,看看,我新买的这件雪织纺纱裙漂不漂亮,我发张图片给你哦……”
于此,杨蓓蓓毫不知情,她根本没有可以上网的用电产品,当然,也没有周围同学把这个“伤心内幕”偷偷告诉杨蓓蓓,既然喻佳丽说哈巴狗自愿的,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
“杨蓓蓓,快去我买一份提拉米苏!”一天,课间,喻佳丽把一张红票扔在了杨蓓蓓桌上。
杨蓓蓓正在钻研难题,刚建立起来的思路顿时被掐成了齑粉。
“你……”杨蓓蓓心里有些不悦,但仍旧道了一声:“好。”
算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喻佳丽是她的朋友,她一定要珍惜好!为对方付出,一定值得!
但由于店里人多拥挤,以及下课时间就只有这么可怜的十分钟。
冗长的队伍还没等到杨蓓蓓时,上课铃就“零零零”的宣誓主权了。
喻佳丽翘着二郎腿在座位上,没等来提拉米苏,却等来万恶的数学突击测验!
而杨蓓蓓是随时都可以摩拳擦掌上战场冲锋陷阵的那种类型,所以,她的情绪起伏平坦,几乎没什么起色。
【七】
两人的第一次不愉快就是以考试为背景的。
“杨蓓蓓,我的提拉米苏呢!”喻佳丽一脸嫌弃和不满。
“人太多,我没等到就上课了。”
“叫你办个事都弄得这么糟糕!”
杨蓓蓓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还是保持沉默。骂就骂吧,只要喻佳丽能够高兴,无所谓。
不料,喻佳丽把杨蓓蓓桌上的刚刚发下的成绩单一下撕成了两半:“杨蓓蓓,我不允许你比我高分!”
“你明明知道我成绩不好,你考了全班第二,是不是想笑话笑话我?”喻佳丽目光咄咄逼人,杨蓓蓓眼睁睁的看见自己的成绩单就这样被喻佳丽撕成了粉碎。她刚想说些什么,喻佳丽又说:“有钱才是真强大!你就算成绩好,没钱有屁用?”说罢,她立即从兜里掏出一张红钞,塞在杨蓓蓓手上,“你瞧瞧,随时有钱花,何必为成绩这么卖命?”
——
杨蓓蓓原以为她日子会一直有规可循的周而复始。
但——
一次放学。
喻佳丽被英语老师叫下来重写英语作文。喻佳丽哪会听话,她把这份苦差事一股脑儿全丢给了杨蓓蓓。她本人先开溜了。
杨蓓蓓很无奈,摊开喻佳丽的英语作业本,字迹潦草不说,语法错误、中文式英语、错别字等等,都够杨蓓蓓头疼了。
等真正改好作文,已经很晚了。杨蓓蓓不着急回家,母亲这几个星期一直在外地,杨蓓蓓的作业已经完成了,她不介意晚回去。
锁好课室门,杨蓓蓓转身,刚想走,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待杨蓓蓓回过神来,定睛一看,眼前的人,却让她眼眶忍不住酸涩起来:“怎么……怎么……是你!”她的语气明显颤抖起来,支支吾吾。
对方也诧异的望着杨蓓蓓,一脸的呆滞。
她记忆中的那的人,似乎更加瘦弱了。
“蓓蓓……”她刚想伸出手,不料被杨蓓蓓抽开:“走开!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她逃离似的跑走。
夏允蝉想要表达的言语一下被卡在了喉咙:“蓓蓓,你听我解释……”
原来,夏允蝉在杨蓓蓓搬走不久,也搬家了。因为父母工作关系,夏允蝉也不得不跟着父母来到外地。
两个人也没有预料到,她们会重聚与一座学校。
夏允蝉对杨蓓蓓抱有歉意,她非常希望能和杨蓓蓓和好。
当然,她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伤害了一个人,伤口是很难愈合的。
【八】
一天,杨蓓蓓在她的抽屉里发现了一瓶感冒颗粒。“是谁?”杨蓓蓓很疑惑。
她最近不注意穿衣,着了凉,感冒了。不过,这件事情除了母亲,她谁也没有告诉。她当然也不会告诉喻佳丽,她不想让喻佳丽担心。
那么,这瓶感冒颗粒是谁放的呢?
她跑去问喻佳丽:“小丽,你是不是知道我感冒了,所以把感冒颗粒放到我的抽屉?”
喻佳丽的眼底一丝茫然一闪而过,但她马上说:“当然是我了!除了我,还能有谁!”
嗯,喻佳丽说的很有道理。杨蓓蓓嘴角微微上扬,喻佳丽终于肯真正关心她了!
中午,杨蓓蓓在路上遇到了夏允蝉。
很巧,她们俩同路。
双方沉默不言。气氛简直尴尬到极点!
最后,夏允蝉打破了沉默:“那个,你感觉好点了吗?”
“什么!?”杨蓓蓓赌气的别过头去。
“蓓蓓,如果感觉不舒服,可以去医院的,我陪你去吧。”
杨蓓蓓顿时刹住了脚步:“那瓶感冒药是你放我抽屉里的?”
夏允蝉真诚的朝她说:“我希望你的感冒能够快点好。”
杨蓓蓓冰凉的心忽然开始融化,那她立即晃了晃头:“你别假惺惺了!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蓓蓓,你听我解释啊……”
“不听不听!”杨蓓蓓捂紧了耳朵,跑远了。
蓓蓓,你什么时候才肯听我说呢?
夏允蝉的眼角一滴微光一闪而过,只是未达眼底。
这周周日是喻佳丽的生日。她约杨蓓蓓出去玩。
喻佳丽的家在东区的近郊富人区,她让杨蓓蓓到她家楼下等她。
杨蓓蓓的家离东市有不近的一段距离,车费可是一个血本。但是朋友生日,她总得表示诚意。
等好不容易到达东区,杨蓓蓓在指定的地点等候。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杨蓓蓓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喻佳丽。
这时,有一个小男孩手里牵着的氢气气球脱离了控制,飘到了一不远处新建的一堵矮墙上,被延伸的榕树枝卡住了。
小男孩顿时就哭了,金豆豆不住地似喷泉汹涌而来。
杨蓓蓓心不忍,末了走到小男孩身边,轻声说:“别着急,姐姐帮你牵下来。”——
【九】
夏允蝉焦急的在走廊上来回踱步。
接到电话的时候,她心急如焚,好端端的,怎么就划破了腿呢?
等她真正把事情了解清楚的时候,原来,杨蓓蓓为一名男孩摘气球,没有顾忌墙下面有一块防贼的碎玻璃地,一不小心,小腿就被玻璃渣划破了一道口子。刚刚正在跟街坊聊天的男孩奶奶见状立即拨了120。
男孩的父母听说此事,深感歉意,他们愿承担所有的医药费用。
“真是个笨蛋!”夏允蝉暗自腹诽,“真不让人省心!”
这时急救医生出来,“杨蓓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这一段时间需要好好疗养,暂不能行走。”医生一边嘱咐,中途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杨蓓蓓家属呢?”
“我就是。”她说。
“你们俩什么关系?”
“我们是姐妹。”夏允蝉的脸微微涨红。
“哦,我知道了。唉,你这个当姐姐的应该好好照顾妹妹,不要让她的情绪激动,知道吗?对了,也不能吃辛辣或者油腻食品,否则会引起伤口发炎……”——
病房里。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还夹杂着轻微的空气清新剂。杨蓓蓓睁开眼,就是一片绵延不断的惨白。
这是属于医院的味道。
“蓓蓓,你好点了吗?”夏允蝉提着一袋便当敲开了门。
杨蓓蓓有些惊异——她怎么来了!她不是……
“蓓蓓,你现在很虚弱,要多吃点东西。”夏允蝉把便当轻轻搁在床柜上,灵巧的拆开盒盖,杨蓓蓓被扑鼻而来的香味缠住,忍不住瞄了一眼——是皮蛋瘦肉粥!
这可是她最喜欢喝的粥!她情不自禁的忆起几年前,她们还是邻居的时光,杨蓓蓓到夏允蝉家串门,夏妈妈煲了一锅粥,盛给了两人整整两大碗。
杨蓓蓓喝了几口,就啧啧称赞:“这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粥!”也是因为这句话,让夏妈妈欣慰得合不拢嘴,她又给杨蓓蓓再盛了一大碗。
白米的清香,葱花的润嫩,皮蛋的酥滑,汤汁的可口,这些铭心的味道迄今还让她历历在目。真的,好久没有闻到这么悠久的味道了,一晃而逝,好多年就这么从指间的边缘哗啦哗啦的溜走,岁月的隔阂阻挡在她和夏允蝉的中间,就恍若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夏允蝉的“和好”好像还回荡在耳边。
夏允蝉把粥递给杨蓓蓓的时候,杨蓓蓓吮了一口,忽然泪水就稀里哗啦的流下来。
夏允蝉慌了:“蓓蓓,怎么了?是粥烫吗?我刚刚试了温,温度刚好啊……”
杨蓓蓓哽咽的说:“小夏,我们和好吧。”
夏允蝉顿了顿,眼眶开始酸涩,半晌,她朝杨蓓蓓俏皮的眨眼,说了声:“好。”
【十】
在杨蓓蓓住院期间,喻佳丽只来看过她一次。
当喻佳丽见到杨蓓蓓的时候,她也是吃了一惊:“你怎么成这样了!”杨蓓蓓淡然的望着她,道了声:“生日快乐。”
喻佳丽不耐烦的朝她摇摇头:“你也真够扫兴的!我的生日被你搞砸了!下次不邀你了!”
恰巧,夏允蝉走了进来,她提了一袋便当,漠然望着喻佳丽,客套地打了招呼。
倒是喻佳丽不乐意了:“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儿!一副穷酸样!干嘛买这么低俗的东西?就算给杨蓓蓓吃,也要吃燕窝或者山珍海味呀!”
“她的事,不用你瞎管。”夏允蝉的嗓音霎时冰冷起来。
她对这个富婆至始至终一点好感也没有。
她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唯我独尊,自私自利,真是个被宠坏了的娇娇公主。
“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