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
柳家院子里,白绫高挂,哀乐升天,街坊乡邻出入在小院窄窄的木门,每个人的腕上系了半尺红绫,柳神医生前积德行善,救治了不少人,只是花甲之年却乘鹤归西了。街坊们都很尊敬他,故系上红绫,以表哀悼。
只是可怜了柳絮飞,从小没了娘,豆蔻的年纪又亡了爹爹,要不是皇上钦点为妃,岂不孤独终老?
却见她,素衣素面,唇色苍白,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粉雕玉琢的脸蛋没了血色,绾起的青丝插了朵白菊,安静的处理这爹爹的后事。她成熟了不少,又仿佛已经苍老。
纵使心里有太多不舍,太多的悲,也只能在深夜里默默地哀叹了罢。跟何况,又有谁可怜红颜薄命呢。
哀乐不紧不慢,低低的,像冤魂的述说,不紧不慢,令人毛骨悚然。
这时,法师迈着急急地步子,凑在柳絮飞耳边低低说:“姑娘,令尊出殡的时辰到了。”
柳絮飞点点头,弓身捧起香鼎,木然的走出院门,法师一行人和抬棺汉子们跟在后面,棺材里的爹爹,不过是大火留下的灰烬,但街坊们还是都跟在葬礼队伍的后面,送着柳神医的最后一程。
“咚,呛,咚,呛……”法师的鼓锣一停一顿,打在柳絮飞的心头。而她,慢慢踱步,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面容却波澜不惊,但她的心绪,怎一个愁字了得。
“柳神医好走啊……”乡邻们低语。
法师的口中叨叨絮絮念着什么,在为逝者超度。
到了村口,抬棺的汉子们把棺材放下,依规矩,要在这里放鞭炮,再拜一下阎王,送葬的队伍也只能送到这里了。
法师的咒语越发的急促,敲锣打鼓的声音也越发响亮,柳絮飞一样木然的放下香鼎,在这里跪下拜天。这时,有孩童带着哭腔问:“娘,给我熬药的柳爷爷是不是再也不会来了”
一直沉默的柳絮飞却流下了泪水,发出了低低的哀鸣,她撕心裂肺的喊道:“爹”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落泪了。就连壮丁们也无一不热泪盈眶。李二婶掂了手帕,走到柳絮飞前面,拍拍她的削肩,柔声安慰道:“絮飞啊,节哀”
红颜薄命。
爹爹的墓地,南朝绿水,三面环山。远远地,还可以望见去皇城的路。
柳絮飞想在这里,给爹爹一个安身之地。
就这个愿望,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