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卑微如青苔,庄严如晨曦,柔如江南的水声,坚如千年的寒玉,举目时,她是皓皓明月,垂首时,她是莽莽大地。
--------题记
夏天的早晨,太阳似一个调皮的孩子,早早地起床。随着渐渐地嘈杂声,我睁开了朦胧的睡眼。那时我们住在菜市场旁边,住在我们家面粉店里。你在我们的门面打了个里间,里面放了个铁质的双人床,下床还有着栏杆。你记得吗?
那时的你,刚刚从悲痛中缓过来劲儿,扛起肩上二十多公斤的面粉,就像扛起我们俩的未来。你没像众人猜测的那样一蹶不振,整天期期艾艾地哭泣,即使在奶奶莫名其妙地指责下,你也没表露出一丁点脆弱。
你不断地让我学习这个,学习那个。对我异常严厉。大家都认为你坚强如斯。但其实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从那天起,你不再和我一起睡下床,而是独自一人睡在了上面,任我怎么哀求,怎么哭闹你只扔下一句:“你已经长大了。”便顺着梯子爬了上去。我大叫:“我才一年级!“怎么大了?妈!”你不管我,蒙头就睡。我一直嚎到半夜,见你没任何动静,便蹑手蹑脚爬到上床。上床正好对着窗户,素而淡的月华经过透亮的玻璃显得清而幽,只见你用被子蒙着头,而双手却紧紧抱着被子,发出阵阵的啜泣声。声音很轻,由于被子的遮拦,我也只能听个若有若无。
我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你被子,“妈?”我试探地叫了一声,没人回应。我悄悄缩进你的被子里。见你动了两下,可能是被子里有些闷,便把头伸了出来。你满眼泪痕。
夜已经很静了,凉飕飕的小风,一股儿一股儿地从敞开的窗子上吹进来。那风,虽然带着淡淡露水,但仍旧吹干了你脸上的晶莹。于是我轻轻搂住了你。
第二天,你发现我偷偷地爬到上床,很是惊讶,随之而来的就是愤怒。你把我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并勒令我要是今天再爬上去,就揍我。我不敢吱声。第二天晚上,我计上心来。我本打算假装摔在地上,然后大哭。结果,滚下床的同时,毛毯缠住了脚踝,于是我真的狠狠地头朝地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我本想着可能要酝酿酝酿才能把眼泪挤出来。呵,在剧烈的疼痛下,眼泪早已哗哗地下来,而且在此之前。“砰”的那一声撞击吓傻了我,也惊醒了你。我嚎啕大哭了几秒,地面又传来一声“砰”。原来是你在情急之下,忘了自己还在上方,直接跳了下来。不过你比我好一点,是臀部着地。你理都不理,一转身就问我“磕到哪了?啊?”,当时的我一直以为你摔得不狠,所以没事,后来才知道,你磕到我们放杂物的地方,由于手使劲撑着地,杂物尖锐的部分早都深入到皮肤里了。我被刚刚的声音吓个不轻,她现在一问,我才想起来,于是大哭。你忙手忙脚地查看我哪儿受伤,我指着头部,使出吃奶的劲儿大哭。然后用泪眼朦胧的眼睛控诉地看着你。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下方,你还是感觉到我委屈的眼神,只好道歉“妈妈错了,原谅我好吗?”我想,我目的达到了。
第二天,你让人给我弄了个“半包”的栏杆,还试了试它是否结实。“那我不就白……”我差点脱口而出,“啊?”她不解。我自知差点说漏,便闭了嘴。
好多年过去,我再给你说起这事,你却说不记得了,还取笑我说你那么大时候的事还记得?我当时很想说我记得的。但到嘴边,却又咽下。于是我们便沉默地并肩坐在凉亭里。三月睛明的午后,空气真是融和得很,和那天微微带着露水的一般,我想。
温暖的微风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酝酿出来的,带着一种不可捉摸的醉意,使人感受着适意不过,同时又像昏昏迷迷的想向空间搂抱过去的样子。当我回过神来,我已经抱住了你。我下意识地想收回手,却又紧紧抱住。“妈,谢谢你。”风一阵阵的,“你说什么?”她莹莹问道。我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我依偎在你怀中,你也轻轻搂住了我。我没看见,你眼中聚集了些许的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