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无尽的寒冷。
我蜷缩在沙发上,抱着腿,努力想使自己暖和一点。即使穿着厚厚的毛衣,也不能完全阻挡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前几天还兴冲冲地装饰好的气球,在家庭照片周围围了一圈。如今有几个已经瘪了。耷拉下来,好像垂死的花儿。它们好像都在嘲笑我。一阵寒风吹来,夹杂着新年喜庆的味道。我抬了抬眼睛,发现窗户有一条缝竟忘了关。风挤过窗缝时,发出了呜呜的鬼叫。更远一点,有人在放烟花。美好的烟花,漂亮的烟花,在我看来却是那样的刺眼。
我对这一切都感到莫名的烦躁。
脚底的寒意隐隐传来。没有暖水袋,因为怕烫伤,所以没买过;没有热水,因为电池用完了,所以没法烧;没有父母陪我,因为工作忙,所以见不到。
我苦笑了一下。今天是2014年最后一天了,明明说好会陪我一起过的……明明……
我跳下沙发,抓过一旁的羽绒服,穿好鞋子出去买电池。
楼下的便利店里,我要买的电池只剩两节。好心的阿姨建议我不要买,不然混合不同品牌的电池效果不好。于是,我买了两瓶牛奶付钱后离开去找其它便利店。
我左手提着牛奶。塑料袋被风刮得刷刷直响。
一个烟花打着旋儿,转到我的脚边,又闪了闪,熄灭了。我微微抬头,看见两个小孩正在放烟花,脸上带着世间最纯真的笑容。就像被包裹在透明的介质里,单纯地挥霍着童年。
两个大人站在一旁,他们的脸上都流淌着甜蜜。
我别过脸,生怕下一秒就会流下泪来。我咬住上唇,往巷子的更深处走去。
以前看到过一句话,大概是说,“在黑夜里路过别人的人生。”
路过一个在人迹稀少的新年的深夜依然坚持开店的中年男人,他蹲坐在炉火前的塑料椅上,小心翼翼拨弄着收音机的频调,传出的杂音混合着炉子燃烧时的爆裂声,成了空气中浮动的杂点。店内有一个女生,在低头吃着一碗馄饨。手机在碗旁边,女生没隔几秒就拿起来看一下,可手机屏幕却一直没有亮起过。
收音机里终于传出了熟悉的声音,有个女人在唱:“独自一人的孤独,只有黑夜能明白……”
路过一家水果店,满满当当的水果,整整齐齐地摆在纸箱里。看见我经过,守店的女主人轻轻抬了抬身子,那一瞬眼里迷茫的光变清晰了一些。见我走过去,又低下了头。
我想了想,又转过身买了一些苹果。
我现在左右手都提着东西。塑料袋被风刮得刷刷直响。
路过一个正在修管道的工人。
路过一对牵着手的情侣。
路过一家仍然人声鼎沸的餐厅,朦胧的雾气附在玻璃上。
路过无数棵梧桐树,它们把落叶洒向地面。
最后,我在一家快要关门的便利店买到了我想要的电池。我把电池放在口袋里,依然提着那两个袋子。
在回来的路上,我路过那个摆摊的女人。她正在收下卷帘门。她看见我,微微点了点头,便把门关上了。她伸手一拉灯链,于是一小段路突然就黑了下来。
只有那个开店的男人眯着眼,细细听着收音机里的歌曲。他身后的座位,空无一人。只有噼里啪啦的火炉声,应和开水煮沸的咕噜声。
我只是路过了他们的人生。
半梦半醒。
初二:丁晨
点评:很难想象一个初二的学生能有如此成熟的写作方式,文章并没有直白地表现自己的孤独和对父母的思念,但是却通过描述路过见到的别人的生活,反映出自己内心的苦涩。“没有暖水袋,因为怕烫伤,所以没买过;没有热水,因为电池用完了,所以没法烧;没有父母陪我,因为工作忙,所以见不到”,排比的句式让逻辑看上去顺理成章,但却衬托出作者的委屈。
结尾“我只是路过了他们的人生。半梦半醒。”就像朱自清先生在《荷塘月色》中写的:“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或许作者更希望这都是一场梦,梦醒来,父母能陪在身边,热闹过年。
点评老师:蔡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