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生于乡间,为那些枝枝叶叶操劳了半生。我还依稀能记起,那些在乡野田间,与外祖母一起走过的岁月。外祖母时常牵着不过孩童的我,教我识那些田地间质朴倔强的花。我就随外祖母用方言这么念着念着,却未记下任何,记下的,仅仅是那些“无名”花在风中摇晃的姿态。
等我长大后,外祖母便搬出来到城市里同住——那一朵朵花,再也未见,而我,却觅到另一朵,更美丽、更善良的花。
外祖母为这个家庭,罄尽了所有精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劳作,似乎比担忧作物生长,更为辛劳。外祖母时常笑称自己是劳苦半生后,发现等着自己的,仍是半生操劳。外祖母笑着皱起的脸,多像一朵质朴从容、不卑不亢的花。
外祖母总是笑着的。笑对困境,笑对争执,笑对睽异。即使她的半生,并不顺畅,也不那么美满。她时常在我埋头苦读时,坐在一边,鼻梁上架着厚厚的镜片,在微黄的灯光下,一针又一针地打毛线。她脸上渲染着的淡淡的笑意,总能给我以最淳朴、最安定的支持。
外祖母终于在一次次四季轮转中,渐渐老去。不再利索,不再硬朗,但她最淳朴的灵魂,依然强而有力地,支持着她不再年轻的躯体。
我仿佛看见了那一朵花,渐渐枯萎,渐渐消弭,而它倔强的根茎,仍傲然挺立,对着天空发出最真挚、最朴素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