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过去了,我依然时常想起家乡的那棵无花果树,想起我翘首期盼的、那秀气的果子。
它被姥姥栽进一个深棕色花盆里,放在院子一角,没过多久,它已经与当时的我一样高了。枝干不粗,隐约带着些稚气,只是那墨绿色的叶子十分惹眼,几乎要淹没了果子。
一场雪下过,天气呼啦一下凉了许多。无花果树在白雪点缀下,像恢复了生机,我和表哥、表姐捧起一把雪,把枯黄的叶子摘下来,裹进去,相互丢。这时姥姥总会在果树旁摆上张桌子,盖上张布,招呼来邻居,慢悠悠地摆弄着麻将,笑眯眯地享受时光。“哈,你反应真迟钝!”一个雪球在碰撞的那一刻,散出碎碎洁白,里面的枯叶也散落在地上,我们开心地手舞足蹈。“慢着点,可别摔着!”姥姥的关切声、麻将声和我们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溢满了整个院子。
春风袭来,果子泛上了青绿,在墨绿的叶子映衬下显得十分伶俐,深深浅浅,斑斑驳驳。姥姥拿来白色的喷壶,灌满水。我抢过水壶,摇摇晃晃地走,姥姥学起我的样子,也摇摇晃晃地走。姥姥把她的大手放在我的小手上,一起抬起壶底,看着果树吃饱喝足,我和姥姥满意地笑笑,幻想着那饱满的、深紫色的果子带着笑脸挂在枝头。
我盼啊盼,果子的颜色变啊变。终于有一天姥姥遮住我的眼睛,把我领到果树前,我的内心涌动着一簇簇热切的期盼,我吸足了一口气,猛地睁开眼睛。那紫红色的果子还覆着清晨的露水,那紫红比葡萄的紫还深,还稳重。一点点扒开大片大片的叶子,又有几只果子出现在眼前。我小心翼翼地剥开那薄薄的紫红外皮,尝了一小口……
如今姥姥搬了家,我竟不知道果树的下落了,但我会伸手挽留一切美好的回忆。在我心底,果树依旧年年都结出那饱满的、水灵灵的、深紫色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