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觉得他的青春是灰色的。
虽说青春期即将在时间剥蚕抽丝中一点点抽掉,但他并不像其他同龄人一样,穿梭在热闹的街道认识形形色色的人,正在舞池里牵着一个女孩跟着音乐慢慢地转圈。他只会把自己塞进书堆,直到他的轮椅落了一层尘埃,他才会慢悠悠的推着轮椅到家附近的公园,晒晒太阳,喂喂小鸟。
普通人的生活是亚瑟无法奢望的,这似乎让亚瑟披上悲情主人公的外衣,好像他会在下一秒被小混混堵在小巷揍一顿,作为人生一笔浓艳的红色,但事实上,这个小镇的亲和力十分可人。
这反而让亚瑟把自己愈多的时间锁在自己的房间,对此亚瑟夫人也感到非常困扰,
某一天的早晨,亚瑟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那时候比他自然醒的时间早得多,他摸着轮椅坐垫一点一点在床上挪。打开门,还没待他抬起头,声音就从头顶传来:“早上好,亚瑟。”
“妈,你怎么……”
“亚瑟,这个小家伙就交给你了,妈妈我要去旅游了!”说着,在他手上套上绳圈,平时亚瑟夫人很喜欢唠叨地板打蜡的事,但这时却踩着高跟鞋“卡啦卡啦”的在上面跑。
等刚睡醒的亚瑟意识到什么,他几乎是吓得连滚带爬的到阳台的边缘,看见亚瑟夫人正把她笨重的行李箱往后备箱塞。
她抬起头,也不知道是在看着哪,只是大声喊着:“我就去一年而已,宝贝儿子。”
一个连生活都很难自理的青年要跟一个刚断奶的幼狗一起生活,亚瑟夫人也不是不知道这到底有多难。
“一年,是不是长了点?”亚瑟夫人喃喃道,但为了打消自己恨不得飞回去的心思,她踩下油门,挂了四档。
而与此同时,亚瑟跟以往早晨一样,在餐桌吃着早餐,他也不知道那么小的狗能不能吃人类的食物,他试着给它喂了麦片粥,似乎它并不喜欢。
吃完后,亚瑟抱着它在宠物店挑选狗粮,看起来亚瑟已经接受了那个现实,耍脾气摔东西是十分不成熟的做法。
“先生,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少女拄着拐杖走过来,脸上的笑容亲切内敛。
亚瑟此时此刻仿佛听到他真正的心跳声。
那个拄着拐杖的姑娘叫弗蕾娅,虽然这名字很普通,但亚瑟觉得这个名字会一直待在他的海马体里,连老年痴呆也不能撼动。
这大概是缘分,因为各自身体上的不完美,能理解对方的心情,随着聊天内容的或悲或喜,他们也会沉默着,或会心一笑。
弗蕾娅是个活泼的姑娘,这也促使亚瑟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亚瑟除了平时要遛狗,还被弗蕾娅拖去玩。最远时甚至越过几个州,去另一处见识不一样的天空,土壤,人文。为此亚瑟也学会了如何使用拐杖,毕竟轮椅太麻烦了。
“弗蕾娅,你平常怎么不用轮椅?”
“怎么说,用拐杖的话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哦。”
“那你呢?你为什么用起了拐杖了呢?”
“……恩,大概是因为我的脚也想与你并行吧。”
一下子挤进她灰暗狭小的日常里的弗蕾娅,她用阳光播种,用天空洗刷,亚瑟觉得自己心里泛起一股雨后的新鲜味,看来让自身的青春期成为灰色的并不是这个不能行走的腿,而是自身的郁郁寡欢。
现在的话,说不定有一天能牵着弗蕾娅跳上一曲。